作者：王建光

    在商场等一位朋友，百无聊赖间，我找了个靠窗的长椅坐下。虽然只是隔着一层玻璃，却似乎隔了一个世界。外边烈日似火，行人匆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还夹杂着一个有趣的生命，一只跳跃着的麻雀。

    外边的世界的确很精彩，柏油的马路上洋溢着城市的繁华，水泥的花砖织绣出美丽的图景，光滑的大理石的台阶彰显着商场殿堂的非凡气度。更远处，参天的楼宇下有些人工培植的花草，还有瘦小的道边树。但我找不出属于麻雀的空间，我更不知道它在这里，在行人脚步的空隙中，忙忙碌碌着能够寻找到些什么。它来自何方？是楼宇的金顶，还是美丽的楼窗？不像。更不可能是那几株道边树，呆滞的它们怎么会是麻雀的家？

    马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街心花木不是被理成了平头，就是被刻意扭曲的身子，草籽和蚱蜢只能是麻雀一厢情愿的梦境。花砖与花砖的缝隙中有些白白点点的东西，或许是沙砾，这只精灵便啄起，放下，啄起另一个，尝试吞咽，又放下……

    或许它是希望找到孩子们手中落下的面包屑吧，但在这干干净净的殿堂门前谈何容易。我第一次感到“雀跃”这样的词语，除了表示跳跃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麻雀既没有珍稀朱鹮的名气，也没有勤劳母鸡的本领，似乎就应该被剥夺生存的权利。繁忙的人们谁会注意它的哀乐呢？在如今的城市，连猫儿狗儿也日渐稀少的街头，鹰鹞早已绝迹，它连与天敌捉迷藏的机会也不会有。它没有华美的羽毛，没有美丽的歌喉，似乎就应该有委屈的眼神，有或喜或怒的内心，可是我看不到。只能看到它孤单地在这繁华都市的街头寻寻觅觅。

    还记得童年里的乡村，公鸡打鸣后不久，便会有许许多多的麻雀在枝头喧闹。每天，我在它们的喧闹声中起床读书，母亲在它们的喧闹声中扫树下的落叶，父亲在它们的喧闹声中扛起锄头。调皮的孩童会去掏它们的窝穴，嘴馋的猫儿会衔着它们的同伴，村口那棵上百岁的槐树是它们最大的乐园。它们会愤怒，会哀鸣，被惊散又重新聚集，又开起音乐会。它们还是它们，精灵就是精灵。

    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在城市看到它们这样狼狈地觅食。或许它家中有妻，巢中有子……但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因为它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要觅食，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