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丽
岁末年初,换了新日历,突然发现腊八节又到了,在沁凉的空气中伴着梅香翩然而至。伴着一缕缕腊八粥的香味,思绪又回到童年记忆中的腊八节。
记得小时候,每到腊八节的时候奶奶总是念叨着:“腊七腊八,冻死叫花”。意思是说腊八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能把无家可归的叫花子冻死。但只要在腊八当天的早晨喝了腊八粥,保管你这一冬不会冻手冻脚。那个时候家境清贫,做粥的原料无非是玉米、豆子、花生等农作物,至于薏米那是南方的农作物,根本没有见过。谁家院子里有枣树的就能在腊八粥里吃到几颗枣了,那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记得梁秋实先生在《雅舍谈吃》中提过喝腊八粥,他们的做法相当讲究。要把提前泡好的五谷杂粮如:小米、红豆、薏米以及粥果和白果、栗子、胡桃、红枣、桂圆肉等兑着一起熬,起锅时再将瓜子仁、杏仁、葡萄干、青红丝以及蜜饯和松子之类放入粥里,真真是把喝腊八粥当成了一件极有学问和意义的事情。
我小的时候家境虽宽裕了些,平时还是粗茶淡饭,奶奶提倡的节俭还是要传承的。临近腊月,就把自己的愿望抖落给父母,甚至得寸进尺,还是计算的让父母心惊胆颤。腊八这天,几乎每个孩子都比平日里殷勤,大清早就隔着窗听着父母是否起床,是否到集市上割肉买菜,是否把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总之,好歹是个节日,最希望的是家里饭食能换个花样。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腊八好像没怎么过过,倒是邻居李奶奶,每年都在腊八这天熬了一大锅粥,里面兑的东西,跟梁实秋先生写的差不多,那粥熬得让我一想起来就垂涎三尺。听奶奶讲,李奶奶原是陈姓大地主家的小女儿,这个陈家可是当地四大家族之一,听说嫁过来时光是陪嫁就塞了整整三间房。李奶奶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华儿、一个叫光儿,都在读高中时随国民党撤退去了台湾。我一直艳羡老太太熬得粥,她也曾吝啬的盛一小碗给我喝,那种味道至今让我回味着。那年腊八节,我闻着香味跑出了家门,看到李奶奶倚在自家门框上,满眼泪花的哽咽着:“华儿、光儿快回来喝粥喽,娘熬得粥放了核桃仁、红枣喽。一会儿就凉了”。每逢这时,我总是纳闷,平日里很节俭的李奶奶怎么会在腊八这一天做出这样奢侈美味的粥呢,父亲告诉我,李奶奶这样看重腊八节,是因为她的两个儿子走之前没吃上她熬的粥。
李奶奶去世时,手里紧攥着儿子从台湾寄来的照片。
小的时候,只想着李奶奶熬的腊八粥多么好喝,现在才回味过来,这腊八粥竟然是浓浓的亲情和无尽的思念。